你有多久沒帶現金出門了？
前兩天，我在上班的路上路過一家包子店，看到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，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對店主說：「能幫我換5塊錢的硬幣嗎？」也許是在忙，也許是嫌麻煩，店主并沒有理會。
老人以為店主沒聽見，又問了幾次，沒想到把店主問煩了：「去去去，別妨礙我做生意！」
那一刻，老人像做錯事的孩子，愣在原地茫然無助。
這時，有兩三個路人見狀，上前詢問老人怎麼了。因為老人說話有口音，再加上周圍環境嘈雜，我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出，老人沒有智慧型手機，但他有一位親人病了，所以他想換點零錢坐公交車去醫院。
看著老人小心翼翼、不知所措的樣子，我本想幫幫他，卻突然訕訕地發現自己根本沒帶現金。再加上上班打卡就要遲到了，無奈之下，我只能選擇離開，可心里始終過意不去。
一直以來，我們都習慣了移動支付的便捷，卻很容易忽略：我們習以為常的一切，對有些老人而言，是難以逾越的鴻溝。
我在網上刷到過一則名為《大家出門還是帶點現金吧》的帖子。
推文人說她在路邊看到一個水果攤，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奶奶。
老人一邊看攤，一邊還在照管懷里的小孫子。
當她挑好水果，準備掏出手機付錢的時候，卻聽到老奶奶請求她可不可以付現金。
一問才知道，原來老人已經在這里坐了一下午了。
最近天氣熱，大家本就不太愿意出門，好不容易有人光顧，可因為老人不會用智慧型手機，又沒有收款碼，最后也沒賣出去幾單。
看到她猶豫的樣子，老人以為她不想買了，又連忙說：
「小姑娘，我可以再送你兩個桃子，這桃子可甜了，行嗎？」
短短的一句話，卻聽得人無比心酸。
作家菲利普·羅思在《每個人》里寫過一句話：
「老年不是一場戰斗，而是一場屠殺。」
這場屠殺，每個人都無法幸免。
時間是殘忍的，不僅帶走了他們身邊熟悉的人，連同他們熟悉的那個時代，也帶走了。
只剩下他們留在原地，舉步維艱。
如今出門在外，人工服務越來越少，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自助服務機、掃碼預約。
于是，他們顯得無助、困惑，只能小心翼翼地去摸索，可還是處處碰壁。
之前看過一則新聞，在無錫火車站，一名70歲的老人，被迫在火車站躺了3天。
他搶到了車票，卻因為拿著老年機，不能智能登記，一直無法乘坐火車回家。
醫院大廳里，一位大爺陪老伴看病。
他一個人面對繁瑣復雜的手續，在掛號機前，緊張到雙手顫抖、頭上冒汗。
有人說：「如今，老人的每一次出門，都需要鼓足勇氣。」
可遺憾的是，還是會有人讓他們求助的雙手，最終落空。
還記得遼寧撫順那個被趕下公交車的老人嗎？
視訊中，一位老人因為只能提供紙質登記，無法用智慧型手機登記，被司機拒載。
爭執中，兩人僵持不下。
車上的乘客因為等待，變得不耐煩，甚至出言指責：
「你還是下去吧，耽誤人上班！」
「你不能為老不尊，這麼多人都指著你呢。」
面對全車人的攻擊，老人始終緊緊抓著扶手，顯得茫然又無助。
直到有人說要報警，他才無奈離開。
事情在網上發酵后，有人氣憤，有人同情。
這其中，我還聽到這樣一種聲音：
「老人應該學習，要跟上時代，不然活該被淘汰！」
可說這些話的人，有沒有想過，這種看似正確的建議，對老人而言，顯得蒼白又無力。
網上一段老年人在車站出行的經歷，被制作成VR視訊。
觀眾可以通過頭戴式設備體驗瞬間「老去」：
你會感覺到自己視力模糊、聽力有限、手指不靈活……
而在這種狀態下，你要抓緊時間進站。
火車就要開了，周圍人來來往往，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。
體驗結束后，節目組問了年輕人3個問題：
「如果這對老人是你的父母，你有什麼感想？」
「如果當你老了面對這種情況，你會有什麼感受？」
「以后再遇到這種情況，你會上前幫忙嗎？」
毫無例外，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很多時候，有些事不是單憑努力就能做到的。
隨著年齡的增加，衰老無法避免，有心無力會成為生活的常態。
我們的確需要認清這個時代、擁抱這個時代，但靠著運氣坐上時代巨輪的人，千萬別去嘲諷還在岸上的人。
如今的老人無所適從，誰又敢保證，當我們老去后，又該何去何從？
作家周大新說：
「每個人都覺得衰老離自己很遠，但其實不知不覺就老了。」
一代人終將老去，今天是他們，明天是我們。
而一個文明的社會，應該有讓人跑起來的自由，也有讓走得慢的人從容生活的自由。
科技是冰冷的，但人是有溫度的。
停下來，回頭看看他們；耐心些，抽時間教教他們。
多抽出一些時間陪陪父母，帶他們去見識、學習新事物，別讓他們感覺被時代拋棄了。
畢淑敏在《孝心無價》中說：
「我相信每一個赤誠忠厚的孩子，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許下‘孝’的宏愿。
相信來日方長，相信水到渠成，相信必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那一天，可以從容盡孝。
可惜人們都忘了，忘了時間的殘酷，忘了人生的短暫，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擊的脆弱。」
人生在世，每個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，也許老人的今天，就是我們的明天。
善待今天的老人，就是在善待明天的自己。
愿每一位老人都能老有所依、從容堅定、體面老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