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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愛玲成名作《沉香屑·第一爐香》:我愛你,關你什麼事?
2024/04/15

1943年,上海文壇刮起一陣熱風,那陣風的源頭就是張愛玲的《沉香屑·第一爐香》。

因為這篇小說,年僅23歲的張愛玲一炮走紅,紅遍上海文壇,「張氏風格」從此一發不可收拾,《沉香屑·第二爐香》《傾城之戀》《心經》等名篇紛紛發表。

一時間,張愛玲的門,被無數仰慕者敲響,可是張愛玲誰也不見,就連朋友見她,也要預約,來得早了,吃閉門羹,來得晚了,那不好意思,高冷的張愛玲打開門,冷冷地對來人說:「對不起,張愛玲小姐此時不在。」然后轟的一聲關上門,留下一個不可接近的背影,睥睨時光,臨水照花。

時至今日,「第一爐香」已經點燃,但凡讀張愛玲的人,大概都免不了要聞一聞這「第一爐香」的味道,然后跟著這夢幻般的記憶,去往一個熱鬧的場所,冷冷清清地觀察著這涼薄透頂的生活。

然后將愛情、人生、歲月斑駁成一朵霉菌,絢麗誘人,又腐爛不堪。

01

故事開始了。

「請您尋出家傳的霉綠斑斕的銅香爐,點上一爐沉香屑,聽我說一支戰前香港的故事,您這一爐沉香屑點完了,我的故事也該完了。」

1937年,日軍侵入上海,還在上中學的女孩葛薇龍跟隨家人到香港避難,她繼續讀她的書,一晃就是兩年,上海局勢緩和,香港物價飛漲,葛家難以維持在香港的生活。

父母打算遷回上海,可是葛薇龍不想放棄在香港的學業,畢竟再過一年,她就中學畢業了。

可是,父母已經支付不起她在香港的生活費及學費,沒辦法的葛薇龍,找到了在香港的姑媽。

姑媽年輕的時候,不顧家人反對,嫁給一位姓梁的富商做四房姨太太,葛薇龍的父親覺得,這樣是自甘下賤,辱沒家門,因此,姐弟之間鬧翻了,即便同在一城,也從未來往。

然而,家里實在是沒法可想了,薇龍只能向這位親姑媽尋求幫助。

故事原本很勵志,有志的學生為了學業奔走,尋求幫助,可是生活啊,并不會因為這樣就優待誰,生活那只無情的黑手,還在后面繼續擺布生活中一個個無力抵抗的人,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。

02

薇龍早就聽說,姑媽名聲不干凈,生活很亂,人也不檢點,她糾纏于各種有錢人之間,忙著辦宴會、打牌、跳舞、打情罵俏,處心積慮籠絡有錢人,不管老的還是小的,都不放過。

可薇龍只當這一切都是謠言,是別人的污蔑。

為了能繼續留在香港讀書,薇龍請了一天假,進了姑媽家的門,可是姑媽很早就出去了,她在那院子里,打量著周圍的一切,她發現姑媽家的生活,奢侈而又講究,一眼望去,不協調的地方背景、時代氣氛,讓一切看起來都很奇幻——荒誕、精巧、滑稽。

她等了很久,也不見姑媽回來,只聽得院內的丫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,她才知道,原來姑媽是和喬家十三少爺出去了。

家里的丫頭,對薇龍沒有好臉色,甚至看也不看,薇龍被忽視輕慢,不由得也有些生氣。正當她打算走的時候,姑媽回來了。

初次見面,姑媽也沒有給葛薇龍好臉色,而是一個勁地生那位喬家十三少爺的氣,原來這位少爺約姑媽出去,竟然是為了勾搭別人家的小姐。

薇龍臉上在發燒,心里卻冰涼,她知道,原來外面的傳言,都是真的,無風不起浪。

最后,薇龍好說歹說,姑媽答應了。

走出姑媽家,薇龍看著這房子,覺得如同一個墳墓。薇龍也覺得,自己就是《聊齋志異》里面的書生,上山探親出來后,轉眼間那貴家宅地變成了一座墳墓。

茨威格在《斷頭王后》里說:她那時候還太年輕,不知道命運饋贈的禮物,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。

薇龍也不知道,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,到底要付出怎樣的價格。

03

在葛薇龍心里,姑媽家的氛圍,如同一個陰森森的墳墓,然而她還是走了進去。

「我既睜著眼走進了這鬼氣森森的世界,若是中了邪,我怪誰去?」

但她覺得,只要自己行得正,立得正,姑媽就不會對她怎樣,外頭的人盡管會說閑話,可是自己念自己的書就好,以后真遇見喜歡的人了,也不會相信什麼流言蜚語。

很顯然,葛薇龍低估了人性,高估了自己。

而葛薇龍的姑媽之所以答應幫她,其實也是有原因的,此時的姑媽,雖然風韻猶存,但說到底已經是半老徐娘,吸引力大不如前,為了籠絡男人,她辦法想盡,甚至利用家里的年輕女仆去吸引男人。

可是後來她發現,女仆沒有把男人吸引到家里來,反而被男人給勾引走了,因此她需要一個自己能夠掌控的漂亮女孩,將男人吸引到家里來,侄女葛薇龍恰好就滿足這一點。

她年輕貌美,而且涉世未深,加上生活處境困難,這樣的人,最容易掌控。只需先用奢華的物質生活腐蝕她,然后再在思想上腐蝕她,不怕她不上鉤。

事實證明,窮過的人,沒有不愛錢的,也很少有人能夠抵抗奢侈的物欲的誘惑。

住進姑媽家的那天,姑媽還在招待客人,薇龍自己進了房間,外面還在放音樂,那間房,屋小如舟,被那音波推動著,那盞半舊紅紗壁燈似乎搖搖晃晃,人在屋里,飄飄蕩蕩,心曠神怡。

奢華的環境,已經開始腐蝕薇龍了。她打開衣柜,里面滿滿的一柜子衣服,金翠輝煌,美麗極了,而且應有盡有。

「家常的織錦袍子,紗的綢的、軟緞的、短外套、長外套、海灘上用的披風、睡衣、浴衣、夜禮服、喝雞尾酒的下午服、在家見客穿的半正式的晚餐服,色色俱全。」

薇龍鎖上門,一件一件偷偷地試穿,發現都很合身,她才明白,原來是姑媽為她量身定做的。

薇龍也明白了姑媽的打算,否則她一個女學生,哪里用得了這些,那一夜,她睡不著,才閉上眼睛,仿佛就在那里試衣服,對著外面的酒局,她低聲對自己說,「看看也好,看看也好」。

這一說,仿佛是對命運的宣告,在物質的誘惑下,葛薇龍那顆單純的心,蠢蠢欲動。

04

很多時候,人是被環境造就的——物質環境和意識環境,尤其是當一個人還沒有真正明確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,環境給她什麼,她就接受什麼。

作者花費大量的筆墨描寫姑媽家的物質環境和人的意識環境,姑媽毫無疑問是物質被腐蝕了的人,一切唯物質是從,那些丫頭們,也這樣。

薇龍在這樣的環境里,她那顆本就不豐富的心,不斷吸收這些知識,最終物質的東西越來越多,原本還堅持的東西越來越少。接下來,葛薇龍得到了大量的試煉,她穿著那些漂亮的衣服,在晚宴、茶會、音樂會、牌局上,薇龍成了姑媽籠絡男人的招牌。

這時候,薇龍還想著要好好念書的,「我念書,那是費了好大的力,才得到這麼個機會,不能不念出點成績來。」

下人告訴她,念書有什麼用?畢業了找工作,一個月也就幾十塊錢,還要處處受罪。

薇龍說:「我何嘗沒有想到這一層呢?活到哪里算哪里吧!」

別人又建議她,不如趁現在年輕,在交際的時候找一個有錢的好男人。

那時,薇龍在學校唱詩班認識一位男青年,叫盧兆麟,她有些好感,可是這人,也受到姑媽青睞,于是姑媽決定在家舉行一場園會,園會上,盧兆麟剛到,就被姑媽給纏住了。

姑媽又示意薇龍去接近喬家喬琪,薇龍經過一段時間的熏陶,對于交際場上的事,算是得心應手。

人是會變的,而且有時候變起來是極其容易的,越是向上的路越是難走,可越是墮落的路,走起來就越容易。

此時的薇龍,因為喬琪對姑媽的抗拒,又對喬琪心生好感,她始終太年輕,太容易恨一個人,也太容易對一個人又好感。

想到喬琪時,薇龍不自覺地笑了,「女人真是可憐!男人給了她幾分好顏色看,就歡喜得這個樣子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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